如果把《三十而已》中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女性划分为三种不同的社会类型,那毫无疑问顾佳是站在社会生存链条上端的。
顾佳住着上海市区的大平层,老公经营着规模不算小的公司,儿子读着人人挤破脑袋想进的高端幼儿园……
明明看起来无论经济条件还是生活品质,顾佳都是最好的那一个,但偏偏,顾佳却是里面最焦虑的那一个。
她的这种焦虑,当然跟她个人的成长环境、性格有关。但抛开这些个人因素,放到整体社会大环境下去观察,会发现,顾佳这样的情况并非个案。
“顾佳”们的焦虑,已经不仅仅是个体因素使然,作为城市中产阶层的代表,“焦虑”已经成为这个阶层的人群最普遍也是最核心的词汇。
那么,中产们到底在焦虑什么?他们又是为什么而焦虑?焦虑的真正实质又是什么?撇开电视剧本身,单纯来谈谈中产们的焦虑,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而且有趣的话题。
01 内地并没有“old money”和“new money”,国内的中产阶层是改革开放的产物
了解中产,首先要了解其渊源和出身。
按照《三十而已》里面对上海的富豪太太圈的描述,其中李太太家里属于“old money”,即使家族没落,财富不及王太太,也一样地位很高,稳坐太太圈C位;而王太太这种暴发户家庭,则属于“new money”,即使家里很有钱,也只能屈居旁位。
所谓“old money”,指老派贵族。
老派贵族跟新贵族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不仅财富巨大,而且大多需要经过“富过三代”的历练,有着自己独特的家族文化累积。
华语体系内的“old money”,主要集中在东南亚地区。这些地区由于历史原因,经济发展较早,并且长时间处于平稳而且快速发展之中。
华裔关凯文写过的“财富三部曲”,就很详尽地展示了令人震惊的南洋“old money”的生活状况。
而到了国内,却并没有这种明显的“old money”和“new money”的区别,原因很简单,国内真正富裕起来的时间并不长。
国内的有钱人,一部分是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大家族,但经历过新中国成立,已经分散了不少;其余更大一部分则来自于改革开放之后,而从改革开放到现在,加起来也不过40年光景,勉勉强强才刚刚两代人的历程。
因此,在国内,其实很难找到所谓的真正的“old money”,国内盛产的是有钱的中产,和更有钱的富豪。
由此可见,国内的中产们最缺乏的是牢固而且长久的历史累积,他们是伴随着中国的经济提速而迅速崛起的一部分人。
顾佳,就是国内“中产”的典型代表:他们住着大房子、经营着大公司,但是这背后,却是岌岌可危的架构支撑——银行欠着高额的贷款,公司里一大帮人要养活,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是靠着背后的兵荒马乱在努力支撑。
02 焦虑的本质,是中产们对自己所处阶层强烈的不安全感
国人第一次对“阶层”这个词有着大范围的讨论,来自于电视剧《欢乐颂》。
这部电视剧让更多的人更深刻理解了社会一直以来就存在着阶层的划分,不同阶层的人无论在生活方式、处事方式、思维方式等方面都截然不同。
你来自于哪个阶层,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你在社会生存链条上处于哪个位置。
社会分层并不可怕,这是伴随经济发展的必然产物,真正可怕的是“阶层的固化”。
何为“阶层固化”?
“阶层固化”的意思就是社会各阶层之间流动性受阻,难以变化。俗话说就是富者恒富,穷者恒穷,且呈现代际遗传的趋势。
在西方社会,阶层固化已经成为日益严重的社会现象。阶层固化带来的弊端,很显然是普通人缺乏向上流动的机会,当路越走越窄时,整个社会都将充满抱怨,愤怒和绝望。
而国内的“阶层固化”还并不十分严重,依旧充满着改变命运的际遇与可能。
那么,中产阶层们焦虑的本质,就是“极力渴望守护住自己目前所处的阶层,并力争向上突破”。
前面我们探讨了国内中产阶层的出身,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目前中国大多数的中产,靠的都不是自己的家族财富,靠的都是自己个人的勤奋努力以及整个社会经济发展的大环境。
他们大多数出身于普通家庭,有的甚至来自于贫困家庭,完全依靠着拼命读书、努力奋斗,最后实现了身价的成倍数增长,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突破了个人成长的天花板,最终完成了阶层的迁跃。
正如《三十而已》中的顾佳,原始家庭的经济条件属于“普通”,为了给母亲治病,甚至已经挖空了家底。但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从上海外国语大学毕业,又依靠一己之力将作为烟花编程师的丈夫打造成为了“许总”,甚至后期还接手了茶厂,自立门户。
正是因为自身的现实经历,让“顾佳”们看到了阶层突破的可能性,相信依靠个人奋斗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但与此同时,也正是因为背后缺乏强有力的支撑,使得他们深知,自己好不容易奋斗得来的一切具有着强烈的“可替代性”——随时有可能被其他普通阶层替代,但自己却难以替代王太太那样的富裕阶层。
03 中产的焦虑,折射的是中国经济发展青春期的烦恼
因此,中产们的焦虑,就在于“财富的延续性和传承性”。他们从普通阶层蜕变而来,但是看到了高度物质化的生活,所以不愿意再次回到普通阶层。他们只有一心一意以各种方式希望自身财富得到延续和继承。
事实上,中产们的焦虑,折射出来的,也是中国经济发展青春期的烦恼。
中产们伴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而诞生,可以说,他们是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的见证者和获益者。我们在大力完成由“乡村化”到“城市化”的进程之中,必然随之产生一大批在物质、文化上较之以前有着巨大提升的人群。